十月

假期的最后两天，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，凉意已经渗进指缝里。

下午整理书桌时，无意间碰倒了那只沉重的书包。它闷哼一声倒在地上，拉链崩开，里面沉睡的东西哗啦-下摊了一地--那些习题册、卷子，还保持着几天前我匆匆塞进去时的折角。纸张散开，像一片突如其来的废墟。

我蹲在地上，一页一页地拾掇。手指拂过一本簇新的数学练习册，封面冰凉。放假前那个最后一节课的下午，教室里躁动得像要飞起来。我就是在那种气氛里，怀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，把它郑重地请进书包最里层的。那时候我想，这个长假，定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。

可现实是，它只在假期的第一天被翻开过，写了三页，然后就被一个接一个“再等一下”的念头，给彻底淹没了。这剩下的两天，忽然变得沉甸甸的。不再是可供挥霍的闲暇，而像一块透明的琥珀，把我，和这些未完成的习题，一起封存在了里面。我能清晰地看见外面那个世界--跑操时扬起的尘土，食堂里干篇一律的士豆，还有黑板上月考倒计时那越来越近的数字--它们正安静地等着我。而我，还困在这片自己制造的、温柔的泥沼里。

风从窗缝挤进来，翻动着空白的页脚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那声音不是在责备，倒像是在轻轻地问:“然后呢?”

然后?

我把散落的东西，一件一件，重新放回书包。这一次，动作很慢。我不再想着去完成一个“宏大的计划”了，那太遥远，也太容易让人泄气。我把那本只写了三页的数学册子，放在了最上面。

我只想，在这块冰彻底融化之前，安安静静地，写完接下来的三页。就三页。

当我拉上拉链，把书包重新靠在墙角时，外面天色已经暗了。一种奇异的平静，代替了先前的慌乱。仗总是要打的，但或许，我可以先磨亮一杆枪。

假期还没结束，但我好像，已经准备好回去了。

文 策划部 李璨

图 策划部 李璨